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蔡影茜

南方

从字面上来说,“南方”表示晨起时面对朝阳的右边,或者地图上与北相对的下方。在殖民主义脉络里,“南方”也引申出蛮荒、热带、原始、自然、传统、落后等象征。这个内嵌二元结构的地理概念从诞生之初,就激发了多样的地理想象和行动网络。第三世界理论中的“全球南方”,指向的是发展中国家之间的南南团结与结盟,以及对资本主义全球化的抵抗。由于资本和商品流动的相对自由,与自然资源、技术和人的流动的相对困难,“南方”容易被固化为地缘政治或后殖民主义的标签,并落入他者、边陲、受害者等对立性概念的桎梏。1960年代末由拉丁美洲学者提出依附理论(dependency theory),就强调了相对落后的边陲国家因为对先进中心国家的依赖关系,而在国际交换中被盘剥并产生腐败等弊病。

全球化造就了南北之间的对位和外溢效应,形成地理北方之中的“南方”,或者地理南方之中的“北方”。世界体系中的“北方现代性中心”,也都经历过或经历着某种南方化过程(southernization):例如唐宋以来中国的经济和贸易中心的南移,建立在非洲奴隶贸易和南方殖民地资源掠夺基础上的资本主义工业化,一带一路框架下中国剩余产能的南向转移,气候变化影响下地处温带区域的部分北方国家的“热带化”,由发达国家主导的信息产业,其高能耗的原材料采伐和基建设施,却往往处于相对落后地区的南方地区等等。在生态危机崛起的背景下,对于全球南方生态环境脆弱性的关注,也引发了对采伐主义的批评和抵制。采伐主义(extractivism)被认为是一种短视的发展模式,跨国企业通过对某一地区自然资源的大规模开采获得巨额利润,其所得利益甚少与本地社群分享,同时进一步加剧了当地生态的破坏和原住民的流离失所。这些跨越历史周期和国家边界的地理想象和过程,成为当下世界多元认识论的根基,并促使我们发问:“何为南方?谁的南方?”

关于 大湾区关键词

“粤港澳大湾区”是一个被建构的新生事物、一种自上而下的视角和整合,也是一种以效率、速度和流动作为目标的未来城巿发展的蓝图。我们是否可以以大湾区作为一个实验,一种想像的实验来思考它?一方面是多样性,当我们谈论智慧城市、人工智能、自动化、生态危机、信息安全、虚拟现实的未来、全球贸易等话题,这种未来观从何而来,由什么来决定?另一方面,大湾区背后蕴涵着深厚的政治、空间、历史、地理的意义流变,是否可以基于“珠三角-大湾区”的话语和历史流变,发展由地方性知识生产出发的思路,与技术加速进行一种新的对话,打开艺术和不同学科的链接,以及重塑艺术和科技机构的视野?在探讨技术、思想、生态的多样性之时,将“大湾区”作为中国南方技术和文化的想象样本?

中文编辑:吴建儒、郭芸
英文编辑:克里斯蒂·兰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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